【读书】丁玲自述,我在秦城监狱的生活

1970年3月的一个深夜,我被叫醒,被戴上手铐,带到农场场部大楼,呆了一小会儿,就被押上一辆吉普车,前后还有好几部,天蒙蒙亮的时候开到鹤岗车站。那里停了一个专列,两个车厢。周围好多解放军战士站着岗,车上车下总有十几二十个人吧!我被押上一个车厢,进了四五间包房中的一间。车厢里有一个大会客室,设置着沙发。但我只能往那边望望,我只准呆在自己的房间里,三个女战士看守着我。那节车厢就同1948年妇女代表团出国乘的专列的车厢差不多,只是现已陈旧。见这排场和气势,我顿时想,怎么这么大动干戈的,我好似成了一个了不起的大要犯了。
在给我戴上手铐的那一刹那,我心里竟然萌发出:“这下可得救了”。我的身体实在忍受不住在二十一队的那种折磨,瘦到只剩九十几斤,我虽然有坚强的意志,但很担心自己的身体熬不过来。我想,进了监狱,监狱里总讲点法律,有点规章,总会好点,人身安全能有保障。
车窗蒙得严严实实的,但是从阳光的照射,我看出是往南走,我明白了是押往北京。
到北京是夜晚,一部轿车在站台上就停在火车车厢门口,一下车厢,就进入轿车。开动时,前面一部,后面一部,我这部车在当中,我身旁一边坐着一个女战士。车开到天安门,我心想,几年不见了,看看天安门现在是个什么样子,刚刚抬头,身旁的女战士就喝道:“低头,不准东张西望。”总算是看了一眼。后来车外就暗了,我知道到了郊区,开了差不多两小时,到了秦城监狱。
我不知道叔叔(陈明)也同我一起押到北京,一同关在秦城监狱,五年后到了嶂头,才知道原来是关在一处的,我原以为他一直都在农场呢。可是叔叔早就知道,当他也被押到鹤岗车站时,他见车上有两个女兵朝他这边望,他明白了,我就在这列车上。农场两年,秦城监狱五年,我同他分开了七年。
摘自《丁玲传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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